高义白洁第三十七章

这是关于一个女人的故事。一个茹苦含辛、历经磨难的女人的故事。她叫林之茵。　　上个世纪50年代中期，林之茵是滨城某大学毕业班的学生。她的父亲是着名的实业家和民主人士，对她爱如掌上明珠。在学校里，她也是男生们追求的对象，连校团委书记也对她穷追不舍。她却一门心思爱上了给他们讲授俄国文学的讲师江枫。江枫在她大胆的表白面前，坦承自己不可能接受她的爱，因为他在家乡已经有了妻子，而且怀了身孕，并赠给她一首普希金的诗，鼓励她尽快走出感情的阴影。林之茵虽然很痛苦，但只好把对江枫的倾慕和爱恋压在心底里。　　江枫的妻子在生下一个男婴之后死去。这时，江枫被定为“极右分子”即将被下放到农场劳改，无法抚养这个孩子。他求林之茵替他将孩子送到他外地的亲戚家，却遭到了亲戚的拒绝，他们不愿收养“右派”的儿子。林之茵只好将孩子再抱回学校。等待她的，却是“勒令退学的决定。林之茵把江枫的孩子抱回了家，她受尽歧视和冷眼，但仍咬着牙把林生抚养长大。　　几年后，政治形势有了缓和，江枫借着出差的机会找到了林之茵，并见了儿子一面。江枫答应她，一等摘去了“右派”帽子，就跟她组成新的家庭。不料没过多久，“文革”开始了。害怕了运动的江枫彻底绝望，逃离了农场，从此不知去向。林之茵因此受到追查和批判，老父惊吓而死，她几乎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气，但为了“儿子”，她决定再难也要活下去，要等到江枫回来！　　十月一声惊雷，“文革”恶梦终于结束，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。江林生从乡下返城，并考上父亲当日执教的大学。当组织上把江枫的平反书交到江枫唯一的亲属――江林生手中的时候，林之茵禁不住热泪长流，她由衷地感到党的伟大！　　江林生在下乡期间，与农村姑娘何丽娟谈上了恋爱。林之茵不赞成儿子过早交女朋友，对心直口快的何丽娟也并不满意，尤其是得知何丽娟被招进城市郊区的合资工厂，她很为儿子担心。正巧，有一位来自美国的余教授愿意担保江林生出国留学，这使林之茵喜出望外。江林生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多少人梦想不到的机会，自然也非常高兴，一心一意地准备出国。何丽娟却告诉他：自己怀孕了！这使得江林生非常烦恼，林之茵知道以后，也很震惊。她严肃地告诉儿子，如果情况属实，就要负起责任来，这个问题不安排好，哪里也不能去！　　就在江林生办好一切手续，即将赴美的前夕，林之茵意外得知，那位资助江林生赴美留学的余教授不是别人，正是江枫！原来，江枫当年逃过边境，想偷渡美国，被一个美国老人所救。为了感恩，也为了生存，他娶了这老人患有天生疾病的女儿为妻，从此有条件潜心做研究，终于成了美国一所名牌大学的教授。他因为已经另有家庭，无法面对林之茵，却十分想念自己的儿子，便一手安排了江林生的出国计划。得知真相的林之茵非常伤心，从此不愿再见江枫，只当他已经真的死了。尽管知道江林生回到江枫身边等于再也回不来，她仍决定送林生如期赴美，使他们父子团聚。　　江林生走后，林之茵才听说何丽娟并未如她答应的那样去做堕胎手术(因为医生告诉她如果这样做，此生就可能再也做不成母亲)，反而因为怀孕被厂方发现了，遭到了无情的开除。这让林之茵很震惊，也很焦急。女人的同情心使她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母女俩，林之茵四处寻找。她的努力打动了何丽娟，她托人把断了奶的女儿给林之茵送了回来。她在信上说，带着孩子，她无法谋生，希望奶奶能给孩子请一个保姆，她会每月按时把孩子的抚养费和保姆费寄来。林之茵独自带着孙女，何丽娟也果然月月按时寄钱，即便空了一个月，下月也一定补上。可是，林之茵实在对何丽娟放心不下，也受不了孩子向她要妈妈，就带着孩子，按照汇款单上写的地址去找何丽娟，而听到的消息让她惊心动魄：何丽娟曾经在厂里做过，做得很拼命，生活也很简省，……林之茵找了很久，才在一处工地上找到了何丽娟。　　在林之茵的说服和坚持下，何丽娟搬回了家。满足她的愿望，给她买了辆二手车，让她开起了出租。何丽娟开出租的理由是可以方便送女儿上学。她拼命工作，省吃俭用，努力把女儿何渺渺培养成为一个自立而优秀的人。　　何渺渺不负众望，重点大学毕业后，在一家大公司任部门经理。但她的人生观与奶奶、妈妈截然不同。林之茵为此十分焦虑。就在这时候，一通越洋电话打到家里，江林生告诉她，要回国来看望妈妈，而他父亲江枫也将和他同来！何丽娟坚决反对再见江林生的面。林之茵却认为，在这个时候让何渺渺了解自己复杂的身世，了解上一代人的历史悲欢，会有助于她对自己生活道路的正确选择。　　他们见面了。白发苍苍的江枫手持一束鲜花，当着儿孙的面，在林之茵面前单腿跪下。他已与妻子离异，他终于可以正式向他心仪的女人、为他守候了大半辈子、等待了大半辈子的女人求婚了。　　多年的秘密揭开了。何渺渺震惊了，她认识到“奶奶”的伟大——她为了抚养别人的孩子而终生未嫁；她同时也从妈妈的身上感受到了勤劳、纯朴和善良的美好品质。她感到自己是那样渺小……　　江林生和何渺渺双双跪在了林之茵和何丽娟面前……　　年年，岁岁，年年。多少是非、恩怨、艰辛！体现在林之茵身上的善良、仁爱、坚韧、宽容……这种种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，以及她的那种自尊、自强、自立的奋斗精神，正是支撑我们渡过一切艰难和曲折的生命活力！它难能可贵！催人泪下！发人深思！引人向上！